最后的月光(九)
刚才还强装镇定的青年整个垮了下来——
“一博，以后真的别再用这种伤敌八百自损一万还只能用一次的方式。哥哥没了你，后半生就等于被人活埋了。”
靠在恋人肩窝里的少年默默听着，看着那只缠着纱布的手，渐渐开始意识到自己今天的鲁莽行为是关心则乱，是病急乱投医。
其实死是大多数人被逼到走投无路时选择逃避寻求个人解脱的方式，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替逝去的哥哥们讨回公道，对林董以牙还牙，那才是解决问题的方式。
“哥，我爸的生意，真的就像他自己说的那么正经那么干净吗？”
还沉浸在伤感情绪里的青年讶异地看着怀里的少年，犹豫片刻还是道出了实情:“义父一直都在走正路，手里的生意早就洗白了，可那几个老家伙还放不下之前的营生，背地里还鼓捣些踩雷的事儿。”
说来也是，黑来黑去掠夺惯了的人，你让他重新去做良家正经的生意，赚实实在在的辛苦钱，哪儿那么容易。
肖战把怀里的人轻轻放回病床安顿好，去浴室接了盆温水，给这小孩儿擦身体，他看得出王一博有点儿要刨根究底的意思，边擦边讲义父年轻时候那些老黄历。
王守成是洛城人，年轻时候是当地一个挺有势力老大的心腹。内地风声一紧老大立刻带人跑路到两广，之后就在金三角一带扎根。他自己则是领了手下那些弟兄一路往东北去然后辗转出境到K国。
起初资本原始积累时候也做些刀口舔血的买卖，在财阀当道的K国发迹后，他慢慢做回正经生意，逐渐把在K国的资产洗白转移回国。
在K国认识顾婉馨那年王守成28岁，他们之间的故事跟烂俗的言情小说里落魄大佬和傻白甜小姑娘的故事完全不贴边。学艺术的人骨子里都有那么些许大胆和浪漫，对惊险和刺激亦是来者不拒。
她接过王守成递过来的匕首挖出骨肉里嵌着的弹片，之后麻利地拿出医药箱里的碘伏白药来给他消毒止血包扎。
“你倒是胆子大，不怕我是坏人？”王守成看着她药箱里的常用药都是国产的，选择改用中文交流。
“你要是坏人，我这会儿很可能是个女尸了，身上被打成筛子，衣服一件不剩那种，再不然变成黑色垃圾袋里的尸块，在什么地方发烂发臭，活着的话不是被拐到什么地方挖器官就是被卖到窑子里或者卖给什么人当老婆——这种事情每天都有可能在世界的某个角落上演，都是对女人的戕害和恶意罢了。”
顾婉馨看得透彻，神色间带了些凄凉的悲悯。她来K国这些年，娱乐圈的黑幕、性质恶劣的社会事件比比皆是——可那些作恶的罪魁祸首们，要么没受到应有的惩罚，有的干脆逍遥法外。
“我确实不是什么好人，黑吃黑的恶人罢了，你说的这些事，只要我在，我就不会让它们发生在你身上，除非那些人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男人轻轻攥着她带血的手——
“你会嫌弃一个恶人的喜欢吗？”
当年刚刚完成学业准备回国，只有22岁的顾婉馨义无反顾跟了这个踩在刀尖上行走的的男人。
在外面她是个普普通通的见习插画师，每天坐着低调普通的车子上下班，跟同事说是小叔子来接送的。
谁都不知道她是社团大佬的女人，更不知道她看似可爱漂亮的包包里根本不是女孩子常用的口红粉饼眼影盒，而是能要人命的铁家伙——
一把小巧的格洛克十七，甚至中指上漂亮的指环都有能崩出淬毒利刃的机关。男人教她的防身功夫都是实用的杀招，遇到危险能最快速度干掉对手那种。
社团那些长老们各有各的心思，都想让自己的女儿上位做这个当家主母，所以王一博在母亲口中得知的，躲避仇家这回事其实描述得并不准确，那不过是单方面针对她顾婉馨的恶意雌竟罢了——尤其是在她嫁给王守成，生下王一博之后。
早年在K国那些跳得高的，都被王守成不留情面地处理掉了，剩下些许余孽不时流窜，为了安全稳妥，顾婉馨和王一博被安置在一处治安环境良好的老房子，并且让封芒带着一群心腹一直稳妥保护着。直到那些余孽被彻底荡平，王守成才将他们母子接回。那会儿王一博已经长大，顾婉馨才放下心继续出国深造。
肖战讲完那些老黄历，给小孩儿的身子也擦得差不多，他把水盆和洗干净的毛巾归位，自己冲了个澡，把陪护床拉开躺上去，顺手把空调温度又调高了一点。
“那些老家伙现在也没死心的，之前害我妈，现在又把主意打我头上。”王一博思忖了片刻，终于知道自己真正的对手从来不是他爸。
他好像知道自己要怎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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